比较《霸王别姬》的小说和电影三层意蕴
摘要:李碧华的小说《霸王别姬》展示了一个悲剧的爱情故事,而陈凯歌改编剧本拍摄电影《霸王别姬》,又为观众带来别样的视听感受。本文通过对比两位创作由表及里,由深入浅地比较电影与小说叙述层面的差异,创作主体的价值取向的不同,最后推及到对整个时代和身份认同的思考。
关键词:霸王别姬 文本比较 价值取向 身份认同
正文:
一、小说文本与电影文本的比较
小说与电影的《霸王别姬》讲述的故事大体相同。围绕着京剧名伶程蝶衣、段小楼、菊仙三人经历几十年的悲欢离合。段小楼与程蝶衣是一对打小一起长大的师兄弟,两人一个演生,一个饰旦,一向配合天衣无缝,尤其一出《霸王别姬》,更是誉满京城,为此,两人约定合演一辈子《霸王别姬》。但两人对戏剧与人生关系的理解有本质不同,段小楼深知戏非人生,程蝶衣则是人戏不分。段小楼在认为该成家立业之时迎娶了名妓菊仙,致使程蝶衣认定菊仙是可耻的
第三者,使段小楼做了叛徒,自此,三人围绕一出《霸王别姬》生出的爱恨情仇战开始随着时代风云的变迁不断升级,终酿成悲剧。
但尽管故事框架一致,但由于传播主体不同以及传播渠道的差异使得小说与电影出现差异。
其中差异最大的在结尾。小说的结尾写到1984年,期间包括了段小楼被发送到福州,小楼结束后偷渡到香港,蝶衣在重温《霸王别姬》中拔剑自刎。相比而言,要在有限的放映时间去叙述一个故事,电影的节奏更为紧凑。电影只展现了结束后一年,在重温《霸王别姬》的过程中蝶衣最终实现了“从一而终”。这为程蝶衣的一生画上一个壮丽的感叹号,同时也产生巨大的悲剧力量。
另外,两个文本间也存在许多细小差异。例如,少年蝶衣练戏文《思凡》:“我本是女娇娥,又不是男儿郎”却屡屡念作:“我本是男儿郎,又不是女娇娥”。其实这里面反映蝶衣年幼时对外界强加自身性别的无意识反抗。小说中是关师傅把烟窝捣入蝶衣嘴里,而电影的实施者则是大师兄段小楼。蝶衣最终接受了暴力的征服,从此开始他在性别认知上的根本改变,也为后来与段小楼、菊仙三人情感纠葛埋下了伏笔。其他差异还有:陈凯歌增加了袁四爷对“京剧是淫词艳曲”愤然批评的情节。这个增加正体现导演陈凯歌对于民族文化的认知。
二、创作主体的价值取向差异
文学文本和影视创作作为众多传播载体的两种类型,在很大程度上担任着重要的传播价值取向的功能。而对于小说作者和电影导演这两重传播主体来说,除去叙事方式和类型的差异之外,造成不同传播效果的本质原因在于他们价值取向的异同。
香港作家李碧华通常被视为通俗小说作家,李碧华的小说语言具有散文的特征,多是短句,简练优美而又荡气回肠,《霸王别姬》的语言也是如此,但也正是这一点,使得她的小说流于肤浅,难以深入挖掘多层文化意蕴。小说的主题,是关于“依恋”和“背叛”,讲述的是蝶衣、小楼和菊仙三者间的爱恨纠葛。她着力写人在情欲交错中的自私、脆弱、悲凉和丑陋,在冷嘲热讽的笔下,浸满了对现实人生的无限哀悯——“人间,只是抹去了脂粉的脸。”
例如小说中,菊仙和蝶衣的明争暗斗,势不两立,用的是女人之间的小伎俩,目的是取悦一个男人。她们相互怨恨、仇视,争夺着她们戏里戏外的霸王。双方对彼此没有丝毫的认同。
再例如,当两人劫后重逢,言辞捉肘间,小楼万般无奈地倒出真言:“我——我和她的事,都过去了。请你——不要怪我!” 段小楼的不自知,至少可以维护这份爱的纯粹。可是他一直知道
蝶衣对他的爱,但却一直装作不知道。蝶衣终身为情所困吗,竟是困在一个懦夫身上。在小说中,蝶衣的自杀是具有讽刺意义的,是小楼的终极背叛的悲剧性下场。
以上两个例子都说明了小说关注的主题是“依恋”和“背叛”。尽管小说依托从民国到改革开放跌宕起伏的几十年背景,但时代背景起的更多是推动情节发展和任务矛盾冲突的作用。在这,李碧华有意或无意的弱化跌宕时代对艺术和人性的桎梏。
而陈凯歌作为中国第五代导演,一贯关注民族传统和文化。作为土生土长的北京人,陈凯歌更注重展现历史的变迁对人性的摧残和艺术的伤害。蝶衣、小楼和菊仙的命运深深打上那段历史的烙印。他将个人的命运放置历史的语境中,在对个人命运关照的同时,也对历史进行一番思考和批判。也正因为这样,电影间人物关系也与小说有较大差异。例如,小说中势不两立的蝶衣和菊仙,在电影中在对方身上到了身份认同感。,两人都是对爱忠烈挚灼,肯为情为义舍身忘命的人,都错爱上一个只为求活的男人。除菊仙外,蝶衣在周遭任何人身上都没能到哪怕一丝一毫的精神认同,这里再次隐含了导演想要表达的意思,即个体人生、精神认同的危机。 再如,电影删去了段小楼“我——我和她的事,都过去了。请你——不要怪我!”那段的丑陋真言,都表明了陈凯歌的关注点不在“背叛”上。再结合他用了大篇幅叙述那段“被神话的恐怖历史”来看,陈凯歌注重展现历史的变迁对人性的摧残和艺术的伤害。
三、看香港与大陆对身份认同的差异
作为中国电影史上第五代导演的杰出人物陈凯歌无疑是认同本土文化的。在拍摄《霸王别姬》中,陈凯歌明显将京剧作为本土文化精粹的代表,通过特写手段和多重视角突出京剧之美,中国艺术之美。在有限的时间内,陈凯歌毫不吝啬地多角度特写京剧“唱念做打”,突显形式美。而且,这种京剧之美还跨越了政治和国界,例如日本将领青木对京剧的欣赏。
对于李碧华的《霸王别姬》,陈凯歌在把握原著的基本精神和情节脉络的基础上,还加强创作主体意识,根据自己的独特视角,对原作进行必要的改造和加工。电影与小说对比,陈凯歌浓墨重彩地增加李碧华小说中本来着墨不多的“”。陈凯歌的对“”一段的改编将人物情感关系的变化与风云变迁的社会环境紧密联系在一起。“”盲目摧残京剧艺术,迫使人与人之间相互揭发,以及集体盲目崇拜和施行暴力,被强调出来。对中国现代那段荒诞的历史的深沉反思和强烈批判,说明了这位内陆导演对本土文化强烈认同和热爱。
电影中的故事发生的场景从头至尾部都是在北京,而原著的故事将两人最后一次相遇安排在了1984年底的香港,这时决定香港命运和前途的“中英联合声明”刚刚签署。李碧华在故事结尾处暗示道:
“小楼路过灯火昏黄的弥敦道,见到民政司署门外盘起了长长的人龙,旋旋绕绕,熙熙攘攘,都是来取白小册子的:一九八四年九月二十六日,中英协议草案的报告。香港人至为关心的,是在一九九七年之后,会剩下多少的‘自由’?”
电影将小说末段小楼和程蝶衣在在香港的一节完全删除,恰好反映了李碧华作为一个香港人和北京人陈凯歌最不同的一点心理特质。这里面深含身份认同的危机感。跟很多香港人一样,李碧华在潜意识里吧“一九九七”香港回归看做重要时刻,香港从此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但是变化得更好还是更坏却无所得知,流露出一种对自身身份认同的焦虑感。
其次,李碧华的《霸王别姬》用京剧作为整个故事的背景,其中当然表现出对传统文化精髓的亲近和认同。但是在对历史的叙述中却充满了只是在“借来的地方借来的时间借来的语言”的疏离感,对那段“被神话的历史”表现出嘲讽和疏远的态度。这种“政治冷感”正正体现港人对身份认同的矛盾心理。一方面夹带着浓烈的民族情感,但另一方面又对殖民政府欲拒还迎。这种复杂心理体现在程蝶衣身上。下九流蝶衣性别模糊,恋爱情欲畸形,示香港主体性的模糊。程被母卖于戏班,之后其母杳无音讯,他等待、写信、私信以及在戒中凄惶寻母,正是香港被祖国抛弃,缺失主体意识,身份认证,文化历史积淀的象征。程是香港的化
身,他是谁?男人把他当作女人,女人把他当作男人。香港不属于大陆,被看作渴望回家,浸满乡愁,备受凌辱的儿女。香港也不属于英国,被看作女王皇冠上的一颗东方明珠。
360小说网大陆人有着对中国文化坚定认可,而港人仍在为认同文化方面努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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