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LEGANT VARIATION及其汉译
林克难
    避免重复是修辞学的一个重要内客。然而，各种语言避免重复的方法却不一样，对避免重复的要求亦有差异。有时候，甲语言不能重复，乙语言却允许、甚至需要重复。反之亦然。从英、汉两种语言来着，避免重复，英语多用代词法，汉语常用承上省略法。
    请看《红楼梦》第三回里的一个例子:
   
    “却说袭人倒有个痴处, 伏侍贾母时，心中只有贾母; 如今跟了宝玉，心中又只有宝玉了。只因宝王性格乖僻，每每规谏,见宝玉不听，心中著实忧郁。”
   
    例子中的每个短句，都与袭人有关，但只在开头出一个袭人，以后几处各承上省略了。译成英语，恐怕也要避免重复。不过，不会省得那么干净，肯定要用上几个代词s h e,中文用了两
次贾母、四次宝玉。这种重复，中文显得自然，英语却难以承受，也非用几个代词不可。
代词法与承上省略法，许多文章已多次提到，恕不赘述。本文想专门讨论一下英语中用得同样十分普遍的避免重复的方法,即用另外一个名词来代替文中刚刚出现过名词。这种方法，目前尚无统一名称，似可称之为“求雅替换法”，用以代替的名词，似可叫做求雅替换词，(elegant variation)。
前几年，一本流行较广的翻译手册上，有过这样一个译例:
原文:"Unlike most underground petitions circulated in the Soviet Union recently, which deal with religious and intellectual freedoms, the new document widely read in a number of enterprises by workers, young and old, is a far-ranging attack on Soviet failings in economic policy."
译文:前不久在苏联有人散发地下呼吁书，大多涉及的是宗教自由和学术自由问题，而这份新近散发的文件却不一样, 是全面攻击苏联在经济政策各方面弊端的，而许多工业企业的青年和老年工人都广泛地读了这份文件。”(钟述孔，《英汉翻译手册>>，商务印书馆，第153页。)
   
    这里，译者对原文的求雅替换词照译不误，造成了译文含意不清。请大家注意译文中的“呼吁书”和“文件”两词。应该指出，这两个词在中文里概念是大不相同的。文件是个大类，它除了‘可以指呼吁书外，主要是用来指中央、国务院文件、联合国文件、政府声明等等公文、信件等。其实英文原文的意思是很清楚的，the document指的就是上文刚刚出现过的petitions，即呼吁书。为了准确达意，似应译成“(地下)呼吁书”。
    根据大量的泽例以及笔者的实践、体会，英语求雅替换词成中文，主要应该考虑用名词复指法，或称名词重复法。有的译者碰到求雅替换词，过分拘泥于原文，亦步亦趋，不敢越雷池一步，是有其顾虑的。他们生怕用重复法去译会招来“不忠实原文”的指责。其买，这种顾虑大可不必。究其根源，全在于对于求雅替换词的性质认识不清。
    求雅替换词按其性质，大致可以分为二类: 一种是指称性的，一种是描写性的。求雅替换词的性质，说到底，与代词的性质是一致的，是避免重复的修辞手段。其中，尤以指称性求雅替换词为然。研究英语代词的大量成果表明，汉译英语代词，一如he, she之类，可以根据需要，按照上、下文译成它们所代替的“约翰”、“玛丽”。既然如此，为什么不可以、不应该还
求雅替换词的“庐山真面目”呢?
    英语求雅替换词，在大部分情况下用重复法去译是没有什么可以争议的，因为舍此便不能达意。只要透彻地理解了原文的译者，大概都会如此去译的。请看下面几个随手拈来的例子及其汉语译文:
例一:"The telephone rang…He reached for the instrument." (Saul Bellow, Herzog)
试译:电话铃响了，他伸手去拿起(电话)话筒。
例二:"Jesse had ordered David to take a sack of corn and carry it to the front. When David with his burden reached the camp.… (吴国瑞选注《圣经的故事》第101页，外语教学与研究出版社，1981，北京spring是什么意思中文翻译是什么意思)
    试译:耶西令大卫将一袋粮食扛到前线去。.…当大卫扛着粮食来到营地……
    例三:"At the moment of speaking her hat had been blown off into the road ,…She turned and picked up the article."
    试译：她正说着话呢，来了一阵风，把她的帽子吹落在地，……她转过身去拾起了帽子。
    例四:“…On heir ultimate trip, the pair whipped steerable parachutes out of their knapsacks…As onlookers screamed "Don't do it!' Tucker pushed off, followed by McCarthy. In the gentle breeze of a clear spring day, they floated down and, landing in the Champ de Mars, gathered up their gear and sauntered off."
    试译: 最后一次参观当中，这对情人突然从背包里抽出可调式降落伞……在大家一片“别跳”声中，塔克与麦卡锡一先一后纵身跳下。他们乘着晴明春日的和风，飘飘悠悠地降落在战神广场，收拾起降落伞，扬长而去。
   
    上举四例中的求雅替换词，加上petitions与the document一例，都是属于指称性求雅替换词。它们的作用，纯粹是指称前文的名词，与代词异曲同工，或可称作是名词化了的代词。对于这一类求雅替换词，应该首先考虑用名词重复法去译，而不管求雅替换词可译性的程度，即不管它是根本无法照译的burden(代替原来的a sack of corn ) , gear(代替原来的parachutes)，还是单从字面上看似乎可以照译的the document(代替原来的petition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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