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克兰观察（一）：乌克兰文化
在乌克兰的滥觞：波兰立陶宛联邦的东进殖民中，笔者对乌克兰的形成做了分析，指出“乌克兰意识”的强化与波兰东侵罗斯有着莫大关系。同时极其强烈的“动粗作风”又与南方哥萨克文化（《静静的顿河》里的哥萨克为什么能打动诺贝尔文学奖评委）的融合关联密切。因此简而言之，所谓的乌克兰文化，就是这两种因素的融合。
那么，古典波兰文化大概是一种什么倾向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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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去天主教信仰，最重要的就是德裔经济地主实际操控的农奴制与波兰立陶宛军役贵族控制的共和国议会。这种经济政治传统构成了波兰文化的基底。在议会制真的是进入现代国家的政治合格证书吗？中，笔者写到
在两个短暂的享有可怜王权的朝代——皮亚斯特王朝与雅盖洛王朝双双大权旁落后，波兰的szlachta和立陶宛的波雅尔阶层从幕后走到台前，这是一个标准的社会精英体：拥有庞大地产的德裔经济地主同领有世袭采邑的众多本土服役贵族，生活优渥，知书达礼，亦可奔驰沙场，享受理所当然的荣光。本该陷入大动乱的中国南北朝式的大家士族的厮杀，到这里却因为虎视眈眈的因联姻关系而吃着碗里的想着锅里的立陶宛贵族体系而放下了刀剑，握手言和成为彬彬有礼的“绅士”。大家黎元洪般“有饭大家吃”的一团和气，成为了国会的主调。这席筵宴只有一道主菜，就是简－奥布拉查特国王郁郁而终后再也无人看护的王权，每个人都想从这只烤乳猪身上割下尽可能多的特权。事实上这场瓜分王权乃至全部国有利益的狂澜从1374年匈牙利的路易便开始了。为保住孤女雅得维佳的王位，他同意向贵族减税。
波兰的议会制对国家的正常运转都构成了严重的阻碍。在几次与俄国对乌克兰的争夺战中经常贻误战机，同样的事也多次发生在对瑞典、普鲁士的战争中。因为他们既想让国王做一个合格的司令，又不给多少兵权，而且一旦出差错就要趁机狠狠讹国王一下，进一步扩大自己的封建权力。
此后一系列的国会议案便成为确立贵族“黄金自由”的重要基石：1413年洪得拉诺协议扩大波雅尔与斯兹拉查的特权；1454年尼斯扎瓦决议规定征税须经议会贵族同意；1496年承认贵族对土地的宗主权，并建立上院，实行上下两院共决制，并将审判权同王权剥离；1496年限制教士、农民、市民权利，高级教职一律由议会任命；1501、1518年先后做出了将农民固定在土地上并裁撤皇家法庭审理地主与农民纠纷的权利的决议，1520年索恩成文法又规定了农民服役的最低限制额。1550、1552、1563、1573年又通过了一系列的保障波兰贵族议员们在经济司法等领域的垄断地位。那么请问自由何在？说好的人民的自由与社会红利呢？
波兰立陶宛联邦的建立具有很大的偶然性，如果不是因为国王之间有联姻，而两国的贵族都想从对方身上割肉，又害怕对方也这样对自己，才联合起来的，否则必然大混战——波兰也不是没经历过，曾经有几百年的大分裂时期。这种自保机制建立的议会制并不像近代代议制（美国：另一个古希腊），反而更像一个分赃协会，这里的成员对于瓜分得到土地财产利益的关心远大于对共和国责任的关心。所以除了对从国王身上割肉团结以外，其他方面并不像一个国家，而像“各扫门前雪”的共主邦联。这也为波兰立陶宛联邦被灭亡埋下了伏笔。
这个自由是议会贵族们的自由，这种会议的风俗（tradition）也只是被外界环境逼出来的被迫的圆桌精神。而且这个体系完全是社会学家帕雷托所说的狮子（食利者）的集合，在仅有的开向世界的窗口——但泽，波兰人片板不许下海，这是拜国会所赐的恩惠。除了受西欧熏陶一度兴起又终于胎死腹中的资本主义滥觞，直到1795年被瓜分完毕，我们也看不到波兰社会的一点光亮，占全国人口百分之六十二的农奴，要养活盘剥他们为生的七十三万贵族，无所事事苟且偷生的六十多万慵懒的市民、教士和移民，除了黄金自由者们向乌克兰的殖民与细水长流的维斯瓦河粮食贸易，议会制带来了什么？
哥萨克因素
总的来说，波兰在与金帐汗国瓜分基辅罗斯时期，基本上就是一种松散的邦联机制，这与哥萨克的形式其实有不谋而合之处。哥萨克的自治体——塞契，本身互不相关，而由于母国罗斯即沙俄与老殖民者波兰立陶宛联邦的对哥萨克武装的整合，塞契形成了一定的互动关系，而为了高效管理乌克兰，波兰人委托一个比较强的塞契首领做哥萨克首领，在俄波战争中经常见诸史籍的左岸乌克兰首领、右岸乌克兰首领，都是这种性质的塞契军事首脑。只不过由于他们经常叛离主子，所以摇摆不定，并未有固定的归属。
但是准确的说，波兰的殖民政策还是很不得人心的。主要不是体现在对农奴的压迫上，这一点波兰与俄国做得平分秋，难分伯仲。关键是波兰人对乌克兰本地的罗斯经济地主的打压，尤其是将他们的财产剥夺，换以犹太人做管家，管家实质上就是地产经理，即实际上的经济地主。这种不合作的强硬态度使得乌克兰本土精英恼羞成怒，他们必然与波兰人水火不容，最显著的表现就是资助哥萨克袭击波兰人。而波兰人根本没法剿灭他们——就像西班牙在卡拉布里亚扫荡时遇到的情况一样，匪民一体，虽然是流寇作战，但是各个罗斯村庄在被波兰排挤的本地乡绅支持下，向哥萨克提供给养，因此波兰军队即使能在当地获得补给，也不可能切断哥萨克的补给，也就不可能真正剿灭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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