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文翻译中的语势再现
语势(energy in language)是庞德(Ezra Pound)译学观的基础。庞德(1936:170):“认为语言可以通过各种方式取势。音象(melopoeia),即词语在其普遍意义之外之上,还有音乐的性质,且音乐引导意义的动态与倾向。形象(phanopoeia)即把意象浇铸在视觉想象上。义象(logopoeia),语词间智慧之舞 ,也就是说,它不仅使用词语的直接意义,还特别考虑词语的使用习惯和我们期待它所在的语境,包括它的常用搭配、正常变化以及反语修辞。”谢丹(2007)认为,庞德翻译《青青河畔草》的原因之一是该诗语势充盈,气韵流走。庞德虽不谙汉语,但以诗人的灵性透过文字捕捉到包孕其中的语势,获得灵感,亦在形象、音象及义象上取势,译出了一首语势畅达的英诗。
本文拟从语势角度切入,从形象、音象及义象上研究《匆匆》两个译本(张培基译本和朱纯生译本),并探讨两个译本是如何实现的语势再现。
一、原文的形象、音象及义象取势
《匆匆》是一篇短小隽永的散文,全文节奏感很强,用词讲究。且行文排列都有经过一番考究。在形、音、义上有很高的艺术价值。下面将一一探究。
1.1 形象取势
《匆匆》通篇文章形象取势,全文笼罩在一副动态画面中。朱自清先生首先使用了一个排比句,渲染了一种紧张氛围。排比中分别用“燕子去了”、“杨柳枯了”、以及“桃花谢了”来描述时间的流逝,形象、具体,画面感十足。而后又使用大量的隐喻用法。例如描述时间为被人“偷”了、自己“逃”走了、时间“溜”“走了”等将时间的流逝勾勒成一幅动态的画卷。
此外,文章中叠词的使用也同样在形象上取势,如“默默里算着”、“头涔涔”、“泪潸潸”、“伶伶俐俐地”、”茫茫然”、“轻轻悄悄地”皆呈现出动态状。让读者更强烈的感受到时间的流走,给予心灵上更强劲的冲击。因此,在翻译时译者应着力译出蕴藏在叠词中的动态,呈现动态意象。
1.2 音象取势
“/ i /、/ e /、/ ei /、/u /、/ou /之类多与阴性字搭配;/ a /、/ ang/、/ an /、/ong/之类则多与阳性字搭配。”(辜正坤,1998:34)通过阅读,可以感受到,全文所使用的词大多数均为开口较小的阴性字,少数使用阳性字以增强文章的效果。例如文章的第一句描述时间的一去不复返,作者就偏多使用了阳性字。
(1)燕子去了,有再来的时候;杨柳枯了,有再青的时候;桃花谢了,有再开的时候。
该句在音象上呈现出的呼吁气势,每一个排比句都是先由开口较小齐齿呼描写,如“去了”、“枯了”和“谢了”。而后由开口大的开口呼结束,“来”、“青”和“开”。该句中的三个排比句是对自然能够循环往复的细致描写,“燕子去了再来”、“杨柳枯了再青”、以及“桃花谢了再开”,其所隐射的正是时间不像自然事物的去来更迭。作者越是对此进行生动细致的描述,越是反映了作者无限的感慨之情。原文的音韵搭配,使文章在音象上渲染了一种强有力的说服气势,使读者读起来更加深有感触。
1.3 义象取势
全文的描写可以说是准确、生动、形象。尤其是使用的一些拟人化的动态词,如“偷”、自己“逃走”、“溜走”、“挪移”、“跨过”等,将时间的流逝描写的多姿多彩,生动活泼,让读者有一种无时无刻都能感觉到时间的流走。此外,动态词的使用,也使读者读起来印象深刻,避免了一些纯说理性的告诫,让人无法感触。作者使用的一些动词如“逃走”,就能够将时间的流逝描写得深刻,“逃走”是不会跟我们打招呼的,不会提前通知的,没有任何的预兆。在义象上,变化多端,忽而“溜走”,忽而被人“偷走”,就这样,无声无息。免不得让人觉得时
间太无情,我们要珍惜。
二、翻译中的语势再现的比较分析
《匆匆》已经被很多人翻译,其中不乏一些知名的大师,其中张培基先生和朱纯生先生无疑是我们所公认的翻译的最到位的两位大师。两个大师从不同的角度,以不同的风格对原文进行了阐释,各有千秋。下面我们将从语势再现的角度对两篇译文进行对比分析,探究两位先生的翻译风格。
2.1 形象再现
可以说,原文中形象是很生动的,具有很强的动态感。但是两位先生有不同的理解,采用了不同的方法进行处理。
(2)燕子去了,有再来的时候;杨柳枯了,有再青的时候;桃花谢了,有再开的时候。
Swallows may have gone,but there is a time of return;willow trees may have died back,but there is a time of regreening;peach blossoms may have fallen,but they will bloom again.(张培基译)
transition用法搭配
If swallows go away,they will come back again;if the willows wither,they will turn green again;if peaches blossoms fade,they will flower again.(朱纯生译)
两位先生的翻译均采用的是直译的方法,但是张的翻译却比朱的翻译在形象再现上略胜一筹。首先,张对于自然事物恢复再来的翻译使用的名词、名词+动词以及动词的形式:“a time of return,a time of regreening,bloom”,成变化的动态。其次,“regreening”使用动词进行时态,勾画出了一副春季大地回春,小草吐纳新芽的动态图。可以说,是在原文形象上的进一步加工。而朱的翻译使用了三个动词:“come back,turn green,flower”。虽然能够将原文的蕴意表达出来,但却失去了原文的形象美。(3)我不禁头涔涔而泪潸潸了。
Already sweat is starting on my forehead,and tears welling up in my eyes.(张培基译)
At the thought of this,sweat oozes from my forehead and tears trickle down my cheeks.(朱纯生译)
原文中作者使用了两个叠词“头涔涔”、“泪潸潸”将作者惶恐的心情表现得淋漓尽致。但是在
翻译时,形象的再现就变为了一个极大的难点。张培基先生准确地使用了两个动词“sweat is starting”和“tears welling up”,将原文的原意传达得很到位。相比较而言,朱纯生先生的翻译就更加的形象。他将“头涔涔”翻译为“sweat oozes from my forehead”。其中的“oozes”是一个拟声词(onomatopoeia),它是模拟自然界声音的一种词汇。此处“oozes”正是模仿的出汗时慢慢流出的渗透声,非常的形象,形成了一个动态的画面,将中文原文形象很好的再现在英文中,恰到好处。
2.2 音象再现
音象再现在散文翻译中是比较难的,不像诗歌,每一行都有其独特的韵律节奏,散文讲究的是形散而意不散。因此音象上可能会稍有逊。但是《匆匆》里还是有音象再现的例子。
(4)去的尽管去了,来的尽管来着,去来的中间,又怎样的匆匆呢?
Those that have gone have gone for good,those to come keep coming;yet in between,how swift is the shift,in such a rush?(张培基译)
What is gone is gone and what is to come keeps coming.How swift is the transition in between!(朱纯生译)
原文在音象上重复使用“去”、“来”,在音节上有韵律感和违和感。在翻译时,如果要再现原文的音象可能就比较难。但是两个先生就处理得很好。张培基先生将两个“去”翻译为“Those that have gone have gone for good”,两个“来”翻译为“those to come keep coming”;而朱纯生先生将两个“去”翻译为“What is gone is gone”,将两个“来”翻译为“what is to come keeps coming”,有异曲同工之妙,正好对应原文中的节奏韵,无缝对接。原文的音象在译文中也能够以不同的形式完美呈现,时间的流走已成定局,时间的到来也已成定局,一切都是往前走,时间没有往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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