J. C. Wells和他的《朗文英语发音词典》
(代序)
史宝辉
伦敦大学院①的语音学及语言学系是语音学家的摇篮，该系的前身是语音学系，早在1866年就有Alexander Melville Bell在此进行语音讲座，他的儿子Alexander Graham Bell当时是该校的学生，就是后来发明电话的那个人。1907年Daniel Jones正式受聘于此，开始系统讲授语音学课程，1921年成为该校首位语音学教授，到1949年他退休时该系已具有了广泛的国际影响。迄今为止，已有三代语音学大师在此工作：第一代是Daniel Jones (1881-1967)和J. R. Firth (1890-1960)②, 第二代主要有D. B. Fry (1907-1983)、A. C. Gimson (1917-1985)、J. D. O’Connor (1919-1998)和Gordon Arnold (1920-1999)等人，第三代则以J. C. Wells为代表。
这里的英语语音学大师们编写和出版了大量有关英语语音及语音学的著作和教材，其中Jones编写的《英语语音学纲要》和Gimson编写的《英语语音教程》分别在不同时期被看作是关于英式正统发音(RP)的标准教科书。另有两部关于英语语音的专门词典在这里诞生：一是Daniel Jones的《英语发音词典》，初版于1917年，后经其本人和A. C. Gimson、Peter Roach 等人多次修订，到2003年已出第16版。另一部就是J. C. Wells编的这本《朗文英语发音词典》，1990年初版，2000年修订二版。
本书作者John Christopher Wells教授于1939年3月11日出生，1960年剑桥大学毕业后入伦敦大学院专攻语音学，成为Gimson、O’Connor等人的学生，1962年获硕士学位，1971年又获伦敦大学院博士学位。他自获硕士学位后即在伦敦大学院语音学及语言学系任教，历任助教、讲师、副教授、教授职务，1988年起任语音学教授至今，并于1990－2000年间担任该系系主任职务。他于1996年当选不列颠研究院院士③，2003年出任国际语音学会理事长④之职。
20世纪前半叶，语言学的研究方法逐渐从“规定”转向“描写”，影响到Wells对自己从事英语语音研究的认识。Wells颇得Gimson体系的真传，他留校工作并成为第三代的领军人物，曾经过了Jones大师的亲自考核并得到首肯⑤，但是他本人并不满足于传承老师的衣钵。他从一开始就给老师的体系提出了许多需要改进的地方，以至于后来出版社不敢让他来修订
①University College London (UCL)，伦敦大学50多个组成学院中最大的一个，由72个系组成，实际上其自身就是一所一流的综合大学。(www.ucl.ac.uk/)
②J. R. Firth在此工作10年后调到伦敦大学亚非学院。
③Fellow of the British Academy (FBA)。不列颠研究院是英国于1902年起为人文和社会科学学科设立的院士选拔和科研资助机构，与为自然科学设立的“皇家学会(The Royal Society)”相对应。不列颠研究院即英国的人文及社会科学院，每年按18个分支学部选拔35名左右在人文和社会科学研究方面做出突出贡献
的专家学者授予其院士称号。参加选拔者年龄不得超过70岁，入选后称为普通院士(ordinary fellows)，院士年龄超过70岁后改称为资深院士(senior fellows)。(www.britac.ac.uk/)
④President of the International Phonetic Association (IPA)，国际语音学会理事长每四年改选一次，Wells此次任期为2003－2007年。(www2.arts.gla.ac.uk/IPA/index.html)
⑤关于Wells的学术道路，见他本人的回忆文章“My Personal History”
(www.phon.ucl.ac.uk/home/wells/philsoc-bio.htm)。
Jones的语音词典。不过，这也导致了他两部重要著作的诞生：耗时12年完成的三卷巨著《英语的口音》(Accents of English, 1982)，以及现在我们手里这部发音词典。而Jones发音词典和Gimson语音教程这两部经典著作的修订工作则分别由毕业于该系后在其他学校任教的另外两位教授承担了。
Wells在英语语音研究方面的突破，在于他对不同口音以及RP语音演变所进行的深入细致的研究。尽管此前Jones和Gimson对英语语音进行描述时经常提及地方音的问题，但他们一直是以RP为核心的，从未试图对英语的口音进行全面细致的调查和描述。《英语的口音》第一卷提出口音不仅受地域的影响，还需考察社会因素（如社会阶层、场合、年龄、性别等）对口音造成的影响。第二卷对英格兰、威尔士、苏格兰和爱尔兰的地方口音进行了详尽的描述，第三卷包括美国、加拿大、西印度岛、澳大利亚
、新西兰、南非、印度、非洲、远东等国家和地区英语口音的描述。该书配有磁带，是一部内容翔实的研究著作，具有很高的学术价值。
Wells对于RP语音演变的研究主要是1988年和1998年所做的两次语音调查⑥，其最终成果就是这本发音词典。调查采取问卷形式，第一次调查有275人回答了问卷，第二次调查则有1932人参与了答卷。调查的结果不但得出音段和超音段上的变化趋势，而且得出年龄等社会因素的变化趋势。举例来说，1988年的调查就发现，zebra一词中的第一个元音有83%的答卷人发成/e/，只有17%的答卷人发成/i:/，本词典在867-868页上报告了这一调查结果，并在该词条中将多数人的发音列在前面。同时，调查还发现答卷人中年青人更倾向于/e/，年长者倾向于/i:/，表现出发音变化的趋势。词典中有200多处这样的图示，表明发音变化的倾向。
再来看超音段特征的变化：众所周知，英语词重音的位置规律性不强，所以在词典中必须给予明确的反映，但随着英语在各个方面发生变化，词重音的位置也处于演变过程中。Jones早在其《英语的发音》(1956)一书中就已注意到英语词重音发生位移的现象，后来Gimson 和他的学生也在《英语语音教程》的不同版本中进一步反映了这个问题。
当然，重音的变化是一个相当缓慢的过程。Jones曾列出具有重音转换趋势的10个例词：hóspitable  Æ  hospítable ápplicable  Æ  applícable
inéxplicable Æ  inexplícable éxquisite  Æexquísite
fórmidable  Æ  formídable dírigible  Æ  dirígible
cóntroversy Æ  contróversy ínteresting  Æ  interésting
jústifiable Æ  justifíable íntricate  Æintrícate
Wells在本词典中记录了部分英语词的重音变化在1988年、1998年两次对英国人的调查和1993年对美国人的调查结果，表明经过近半个世纪的时间，Jones所注意到的重音变化趋势并没有全部完成，其中除hospítable、applícable、exquísite、inexplícable和justifíable现已成为主要发音形式外，formídable、dirígible和contróversy仍为次要发音形式，interésting和intrícate
⑥ Wells的许多研究文章和语音调查结果可见其网页上的相关链接(www.phon.ucl.ac.uk/home/wells/)。
两种发音形式未被收录，说明使用者甚少(见下表)。
英格兰vs威尔士结果语音调查结果(%)
变化后发音
英(1988) 英(1998) 美(1993)
本词典中的标注hospítable 81 －－主要发音形式applícable 77 84 36 主要发音形式exquísite 69 －76 主要发音形式inexplícable －－－主要发音形式formídable 46 －68 次要发音形式dirígible －－－次要发音形式
contróversy 56 60 －英式英语为次要发音形式美式英语为唯一发音形式
interésting －－－未收录此形式
intrícate －－－未收录此形式
justifíable －82 75 主要发音形式
词重音的位置显然出现了向右移动，这种移动是有意义的，因为移动的趋势是从不规则的重音位置到规则的重音位置，即“倒数第三个音节”。语言的演变是一个长期的过程，因此我们尽管可以看出一些倾向性的变化趋势，但英语词重音位置向规则化演变的这一过程现在还远远没有完成。
词典还收录了大量人名、地名等专有名词的发音，例如我们可以知道语音学家Gimson 的第一个辅音是/g/，但在其他人的名字中可能念/dV/，Burberry的第一个元音是/\:/而不是/B:/等。
《朗文英语发音词典》的创新之处在于，作者在大量调查研究的基础上对英式英语和美式英语的使用现状做出了客观的描述，因此其权威性优于坊间其他同类词典。商务印书馆决定在我国出版此书，对广大英语教师（特别是教授英语发音和口语的教师）及想要出国留学又担心自己的发音不够“地道”的人士将是一个福音，它有益于我国英语学习者学会当代的英语发音。同时，该书还为我国英语教材编写和英语词典编纂中对于词语发音的标注提供了一部不可或缺的参考文献。
2004年国庆于亚运村
（作者为北京林业大学外语学院院长、教授、语言学博士）
（本文为商务印书馆引进版而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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