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9年11月第6期No .6　Nov .　2009
中　医　学　报
JOURNAL OF CH I N ESEMED I C I N E             
第24卷　总第145期
Vol .24Serial No .145
・理论研究Theoreti ca l Study ・
具象思维的形成、发展和研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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Objective Thi n ki n g Formation,Development and Research
魏玉龙W ei Yulong
北京中医药大学针灸学院，北京　100029
Beijing University of Chinese M edicine,Beijing,China 100029
摘要：具象思维是心理学的新名词，是独具东方特的思维形式。它的提出为解释和研究东方文化的内涵提供了帮助和可能。本文将从具象思维的形成、具象思维理论的提出和发展、对具象思维的研究三个方面加以阐述，以简要介绍开展此系列研究的理论依据和渊源。
Abstract:Objective thinking is a ne w concep t of p sychol ogy and has the thinking f or m with oriental characteristics .Itwould be possible and hel pful that the ne w thinking f or m can be used t o res olve and research the connotati on of eastern culture .The article will show 3as 2pects t o exp lain the theoretic basis and origin of our serial researches briefly,Objective Thinking f or mati on,Objective Thinking merti on and devel opment and the of Objective Thinking research .
关键词：具象思维；理论形成；学术思想；刘天君
Key words:Objective Thinking;Theoretic For mati on;Acade m ic devel opment;L iu Tianjun
中图分类号CLC nu mber:R262;R214　文献标识码Docu ment code:A  文章编号A I D :1672-6839(2009)06-0018-03  思维属于人类认知过程的一个组成部分。从哲学上说，思维是人脑对客观世界
的本质特征和规律性联系间接的反映
[1]
，就心理学而言，思维是为解决问题而进行的意象运演
活动。它包含着广泛的心理活动，有多种表现形式，其中概念形成、推理、问题解决等是认知心理学家研究较多的，即对抽象思维的研究较为深入，然而其他思维形式对人类的作用和影响也非常显著，但是研究甚少，这对全面探究人类的思维活动是不完善的。
具象思维在心理学中是一个全新的术语，以往的心理学著作中虽有一些相关的内容，但不全面、不彻底，没有形成学说，不被认为是一种独立的思维形式。刘天君教授提出的具象思维理论，可以说是一次对人类思维形式再认识的探索和补充。在此笔者将对其的形成、发展和研究予以简述。
1　具象思维的形成
思维一般可以分成动作思维、形象思维和抽象思维三种形式。而动作思维是人类各种思维形式演变和发展的基础，具象思维的形成也是从动作思维开始的。动作思维是运演
(加工、变化)动作、感觉以解决问题的思维形式。它是伴随
着直观的、具体的动作而进行的思维活动[1]，又被称为直观动作思维、感知运动思维、直观行动思维等等。从人类的进化看，在没有形成语言文字时，古猿人主要以其狩猎、打斗等的具体动作，来感知和认识周围的环境，是人类最早的思维形式。从思维发展的角度看，幼儿思维就是比较典型的动作3基金项目:2007年高等学校博士学科点专项科研基金项目
思维。比如，幼儿出生以后对母亲身体和气息的识别和依恋，就是通过动作思维实现的。即使在成人阶段，动作思维也充斥在日常生活的方方面面，如对于自身身体疼痛的感知，是不能用语言和表象来思维的，只能靠自己的感觉来实现，即使用最充分的语言表述和绘图说明，医生或周围其他的人也只是理解个大概，至于疼痛的程度是别人无法体会的。这些都是动作思维的具体表现。可以看出，动作思维是以具体的感知觉(痛觉、温度觉、触觉、本体觉以及视听觉等)即物象为媒介的一种思维形式，它是具象思维的初级阶段[2]。
思维发展心理学[3]指出，直观动作思维有两个发展方向：一是逐步消退，逐渐让位于儿童期的具体形象思维；二是走向成熟，逐步发展为成人期的高度发达的直观动作思维，或称技术思维、操作思维、实践思维。成人期高度发达的直观动作思维虽然在熟练程度和深度、广度上远远超过了幼儿期的同类思维，但它仍然是物源的、摹写的具象思维，在思维形式的层次上并没有提高。直观动作思维还有另外一个发展方向，即向高层次的具象思维迈进，发展演变为心源的、想象的具象思维及物源的、想象的具象思维。除少数独具天赋者之外，这个发展方向对于大多数人来说是潜在的，但在学习和掌握了基本的操作
程序之后是可以实现的。向高层次具象思维迈进的发展方向在本质上符合直观动作思维内在的、欲主观驾驭物象变化活动的发展趋势；这一发展方向的实现对具象思维形式的确立至关重要，只有实现了高层次的具象思维操作，才能够按思维目的的要求对物象进行主观的变革加工，具象思维才足以作为一种独立的思维形式与抽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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思维和形象思维并驾齐驱[2]。
具象思维又是在探索中医学思维形式的基础上形成的。在中医药学的基本理论中，不仅中药学“神农尝百草”的中药起源说和中药“四气五味”的药性论，均体现了古代药学家们从感觉体验角度识别中药的思维方式，这已经不再是简单的动作思维，而是上升到主动感知客观世界事物的思维运演，属于具象思维。其它如阴阳五行、五运六气、整体观念等带有方法论彩的学说，乃至于较为具体的脏腑经络、气血津液学说，也无不渗透着这一认识方法的影响。中医的诊断方法，例如脉诊，也离不开具象思维方式，号脉更是是以具体的感觉为先导和基础。中医学对其基本理论形成的认识方法在《黄帝内经》中未见专篇论著，但有关以感应方式认识事物的阐述在书中可见于多处，而感应的认识方式即已具备了具象思维的基本特征，可以说是具象思维的前身。例如,《黄帝内经》中集中阐述中医学世界观的篇章首推《阴阳应象resolve的名词形式
大论》。此篇大论题目中“应象”的“应”字即应理解为包含感应、对应两种意思。感应是主观体验，对应是客观分析归纳；感应是活生生的，对应是死板的。中医学对事物的认识，既有主观体验，又有客观分析，且往往是在主观体验的基础上进行客观分析[4]。故中医学的思维形式并不排斥抽象思维、形象思维，但是以具象思维为基础的。
2　具象思维理论的提出和发展
具象思维理论的提出是以1994年《禅定中的思维操作———剖析佛家气功修炼的心理过程》的出版为标志。从形成认识到提出理论，已经历了10余年的历程。
具象思维的提出首先源于对气功心理操作过程的研究。从心理学角度分析，气功锻炼中常常需要练功者对自己的感知觉进行加工，例如所谓“气感”就是练功中对体内能量运行的感知觉。气功锻炼中对于“气感”等感知觉进行加工的心理过程需要采取直接方式，即不将其抽象为表象或概念之后加工，而是对感知觉本身进行操作。以常见的“意守丹田”为例，其操作不是思考“丹田”这一词语，因为“丹田”这一名词只是脐下一寸半之丹田部位的符号，意守丹田不是要守其符号，而是要守丹田部位本身，这就排除了意守丹田操作中的抽象思维。意守丹田也不用形象思维，因为形象思维需要对事物形成表象(回忆或想象中事物的形象)，而丹田是无形的，看不见、听不见、闻不到、摸不着，故根本无法形成关于它的表象。那么，意守丹田应该怎样操作呢?回答是要主观诱导丹田部位的感觉，用心理学的语言表达，就是要进行丹田
部位的感觉操作，即构建丹田的物象(感知觉本身)。怎样才能感觉到丹田的存在呢?这就是气功锻炼中的“以意引气，意到气到，气到力到”，当意念主动指向丹田部位，并达到一定的时间和强度时，人体的内气(中医学对体内能量运行的称谓)自然会聚集到丹田，而当内气的聚集至大脑足以觉察其存在时，对于丹田的气感就产生了，最常见的是温热或力度的感知觉。继续意守时，已形成的感知觉又会进一步牵动意识指向丹田，引动内气进一步向丹田聚集，如此往复，使丹田的感觉物象不断强化。如此，整个意守过程从中医及气功学角度来说，是神、气、形互相影响的过程；从现代医学、心理学角度来说，是以心理影响生理，生理再作用于心理的过程；从辩证唯物主义哲学角度来说，则是精神和物质相互作用的过程。显然，这类有目的的心理操作活动仍属于思维活动范畴，但它既不是抽象思维活动，也不是形象思维活动，依据其运演意象的具体化特征，称其为具象思维。
具象思维的提出又是建立在比较中西医方法论的基础上。中西医认识人体的方法论迥然不同，这与它们各自理论体系的形成不同有关。现代医学的研究是以实验科学为基础发展起来的，中医学的研究一直是以体验科学为基础发展而来的。实验科学是现代科学的基本特征，其方法以可观察、可测量、可重复为特征，可观察是指客观观察，可测量、可重复建立在客观观察的基础上。现代医学的科学研究，主要是通过实验进行的，它所采用的方法论自然也就是实验科学的方法论。所谓体验科学[5～6]，是指科研中观察认识的对象不是客观的，而是主观的，观察者通过对自身体验的研究而认识世界。体验科学的研究方法同样可以观察、测量、重复，但由于观察对象的性质不同时，测量和重复的性质与方法也会发生相
应的变化。故体验科学的首要特征是主观性。体验科学的提出，来自于中医的传统研究方法，它是中医学特的方法论。体验本身就涵盖了感知觉，实际就是亲身的体验，由此分析，以运演感知觉为基础的具象思维就是中西医方法论的本质差异所在。
具象思维理论在经历了10多年的丰富、完善后，于2005年写入了《中医气功学》(新世纪全国高等中医药院校规划教材)，这本教材是第一本气功学的国家级规划。该教材指出[7]，气功锻炼中的思维活动与日常生活中的思维活动不同，一般日常生活中的意识活动属外向性，练气功则需要将意识活动转为内向[8]，其区别主要在于思维形式，故练功调心中思维操作的关键是完成思维形式的转换[9]。而练功过程中，练功思维操作的初步功夫是将日常以抽象思维、形象思维为主的思维方式逐渐转换为以具象思维为主的思维方式。只有将其心理操作的感性程度提高到物象水平，才能够真正进入气功境界，运用并掌握具象思维操作是进入心身合一，乃至天人合一最有效的途径。至此，具象思维正式进入中医药高等教育系列教材之中，成为中医学术体系的组成部分。
3　具象思维的研究
3.1　具象思维的概念
具象思维是个体对其意识中的物象资料进行有目的加工(构建、运演、判别)的操作活动[2]。首先，物象是具象思维操作的媒介。物象不同于形象思维的表象，也不同于抽象思维的语言；它是感知觉本身，是
具象思维区别于形象思维和抽象思维的本质特征。其次，有目的的操作活动，即主动操作。如前所述，具象思维是动作思维发展提高的结果，而原本的的动作思维可以向两个方向转化，只有对物象资料进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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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目的的加工操作，动作思维才可能转化为具象思维，有目的的操作体现了主动性。
3.2　具象思维的操作
动作思维是具象思维的初级阶段，特点是被动性，这种具象思维与生俱来；高级阶段的具象思维则需要后天的学习和锻炼，特点是主动性，其操作的基本过程包括构建物象和运演物象两个步骤以及贯穿于这两个步骤始终的判别物象[2]。物象包含物源性和心源性两种，物源性的物象是指客观外界刺激而引起的感觉，例如身处火边感觉到热。心源性的物象需要通过主观诱导产生，借助于抽象思维和形象思维。例如我们实验设置的思维主题之一是“我正用口唇品尝冰棍”，默念这句话是抽象思维，想象其画面是形象
思维，而体验吃冰棍的感觉是具象思维。气功锻炼常常使用具象思维，例如《文始真经》曰:“气缘心生，犹如内想大火，久之觉热；内想大水，久之觉寒。”这也是用形象思维诱导具象思维的例子。由于物源性物象本身是对周围客观世界的直接感知，而心源性物象的意识层面较高，故对心源性物象的操作是我们研究的重点，即对已经构建起来的物象进行变革加工的过程(即运演物象)，它是一切具象思维，包括高级阶段和低级阶段具象思维操作的主要内容，包括对物象的时空运演和属性运演两个方面[2]。如上品尝冰棍在口唇周围冰凉的感觉随时间延续一直存在，并不断的扩展到整个口腔、面颊，乃至内脏、身体的各个部位，这就是时空运演过程；而细细品味这种冰凉感的凉中带甜、冰凉润滑等性质和强度，则是属性的运演过程。又如上想象水火，水之寒意与火之热意随时间延续不停，并可能有局部向全身，乃至周围扩充，就是时空运演过程；而温热和寒凉的暖意融融或凉风习习等强度和性质的体验，则属性运演的过程。
3.3　已开展的具象思维研究
从检索到的国内外文献看，国外文献未见到有关具象思维的研究，国内的文献除刘天君教授的文章外，有几篇与之内容相关。如司季勤[10]论及直觉思维，立足于概念和推理论证等方面论述直觉思维，虽然谈及中国传统哲学的思维方式，但细加分析，仍属于抽象思维的范畴，与具象思维有本质上有差异。迟维东[11]认为，直觉思维是以理智的长期酝酿和经验的长期积累为前提的，意味着多种逻辑方法的迅速综合利用，也是对某些严格的固定的逻辑推理模式和程序的简略，它能突破传统逻辑思路的束缚，迅速
转换逻辑方法，使认识飞跃到一个新的意境，但不能把直觉与逻辑完全割裂开来。这里说明直觉思维的发展方向之一，即直觉思维发展为逻辑思维。黄文正[12]论及实践思维，提出实践思维是把主观和客观、本质和现象、关系和过程视为主客体互相联系中原本不可分割的流动整体的分别抽象，是按照实践能动性和具体历史性进行的思维。仍然是抽象思维概念的发挥，与具象思维的实践性也有本质不同。
将具象思维提升到科学实验的研究层面，是以目前国内外唯一一项关于具象思维的研究课题为起端的，即刘天君教授主持的高等学校博士学科点专项科研基金项目“气功锻炼中具象思维的脑电及相关心理生理特征研究”(2007～2009)。该研究选择多个思维主题，对每一思维主题分别进行具象思维、形象思维、抽象思维三种形式的思维作业，应用脑电及相关心理、生理等测量仪器和手段进行同步监测，通过对三种思维形式监测指标的比较，探索具象思维形式的生理、心理特征性规律。笔者负责开展该课题的第一阶段的研究，并已经顺利完成。本部分通过脑电同步监测3个思维主题各自的具象思维、形象思维、抽象思维的思维作业，应用频域分析的功率谱分析方法，分析和比较监测结果，提出具象思维形式、形象思维形式、抽象思维形式之间相互独立，具象思维形式是独立于形象思维形式和抽象思维形式之外的思维形式。发现具象思维形式的特征，表现为具象思维在三种思维形式中的操作强度最大，表现在左前额区(FP1)、左前颞区(F7)出现高功率现象,α1频带左中央区(C3)去同步化，优势频率集中在14.25～14.50Hz，属β波，在FP1、C4、F7频率偏高，在C3、O2频率偏低。
综上所述，从具象思维的形成、发展和研究情况看，具象思维是现代心理学应用到中医、气功实践中的
有机结合点，开展具象思维的研究，不仅能够结合现代心理学的研究方法和手段，从思维形式入手研究气功的调心操作过程，以揭示气功的内在操作机制，为确立心理操作在气功锻炼中的科学性提供有力和直接的实验证据，而且对从切合中医思维特征的角度研究中医，也不乏有所裨益。
参考文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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收稿日期:2009-05-27
作者简介：魏玉龙(1971-)，男，医学博士，讲师，主要从事中医气功、针灸推拿的研究。
编辑：韦大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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