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碳”目标下森林生态产品价值
实现机制研究
——以碳票交易为例
黄婷杨建州
摘要：以各地碳票制度改革实践为例，探究林业碳票如何将森林碳汇资源变资产为资本，实现碳汇资源生态效益和经济效益的统一。首先，从碳资源资产资本化、碳汇核算体系构建和碳票市场化三方面对碳汇价值实现机制进行分析，在此基础上以各地碳票项目实践为例，深入探究碳票价值实现机制，即将森林碳汇赋利、赋权，使得碳票凭证具有交易、质押等权能，推动碳票融资等业务发展。其次，在完善碳汇价值核算体系的基础上，对碎片化森林碳汇资源的集中化收储和规模化整治，及包装、定价、收储、售出等实践的碳票市场化运作进行研究，实现森林生态效益和经济效益的有效转化。最后，基于碳票项目发展中存在问题，提出优化碳票实现碳汇价值路径的政策建议。
关键词：森林生态产品；碳汇价值核算；森林碳汇；林业碳票
作者简介：黄婷，福建江夏学院金融学院讲师；杨建州，管理学博士，福建农林大学经济与管理学院教授、博士生导师。
中图分类号：F326.27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671-8402（2023）05-0092-09
2005年，习近平总书记提出“绿水青山就是金山银山”的发展理念。①当前，生态产品价值实现是中国生态文明战略转型的关键措施。健全以“两山”理念为指导的可持续发展机制迫在眉睫。中国虽然拥有丰富的森林生态资源，但由于生态资源具有生产周期长、正外部性强等特点，其难以转化为相应的经济优势，存在变现难、效益低等难题。针对上述问题，
如何完基金项目：福建省林业科技攻关项目“双碳背景下福建省高碳汇林业实现路径及维持技术”（2022FKJ02）。①仲音：《绿水青山就是金山银山——共建人与自然生命共同体》，《人民日报》2022年8月18日，第4版。9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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善与经济发展相适应的森林生态产品价值实现机制，成为践行“绿水青山就是金山银山”理念、创新生态文明体制机制改革的核心问题。
一、概念界定与文献回顾
“生态产品”概念由我国学者在20世纪90年代首次提出。随着生态产品研究的深入，学者对其概念和内涵都有了更深刻的理解和阐释，虽然其表述不尽相同，但内涵基本一致，即从自然资源中获取的物质和服务。①本文将森林生态产品定义为人类从森林生态系统中直接或间接获取的物质或服务。森林生态产品价值实现则是指蕴含在森林生态产品中的价值得到释放。从内涵特征来看，森林生态产品价值实现是生态效益的外部性内部化为经济效益的过程②，从森林生态产品市场化角度来看，其价值实现过程为“森林生态资源—森林生态资产—森林生态资本—森林生态产品—森林的话题产品”③。对于森林生态产品价值实现路径，国内学者主要从森林生态效益补偿、森林生态产品权属交易、森林生态产业开发和森林生态产品溢价等方面进行探讨。④其中，我国林业碳汇的发展就是通过制定森林碳汇生态产品交易机制，从而实现碳汇生态产品价值。目前我国林业碳汇交易主要有国家核证自愿减排机制下的林业碳汇交易（CCER）、地方核证减排机制下的林业碳汇交易（如BCER、FFCER、PHCER等）、国际核证碳汇交易（CDM、GS、VCS）和其他类型林业碳汇交易。⑤
从实践来看，2021年福建省三明市率先发行了全国第一张碳票，开始探索基于碳票的森林碳汇生态产品价值实现机制。此后全国多地也陆续开始发行碳票，为推进森林生态产品价值实现提供了可复制可推广的经验。碳票不同于以往的林业碳汇项目，其在开发主体和计量范围等方面都有明显优势，是拓宽产品价值实现渠道的重要举措。其做法是，多部门借鉴“森林生态银行”分散化输入和集中式输出的模式，联合建立碳资产管理公司，对森林碳汇资源进行摸底清算，并建立数据信息管理中心和碳汇资产评估中心，
完成对森林碳资源的管理整合、市场化交易和可持续运营平台的搭建。这一机制通过对碎片化森林碳汇资源的集中化收储和规模化整治，将其转换成优质碳汇资产包，吸引碳汇需求企业和相关社会组织购买，碳资产管理公司通过标准化的碳资源管理体系和良好的运营体系，打通“两山”转换的通道。
碳票的发行为林业生态资源资本化创造了条件，且极大地促进了碳汇进入碳交易市场体系，但由于碳票发行时间尚短，其在权属、市场交易及政策统一方面尚存在着一定的不足。而关于碳票这一森林生态产品价值实现路径的研究还较少，因此需要从已有的碳汇研究以及碳票实践中借鉴分析。本文以碳票项目为分析案例，从碳汇资源资产资本化、碳汇核算体系构建和碳票市场化运作三个方面分析森林碳汇生态产品价值化的实现机制和机理，厘清碳票项
①黄宇驰、姚明秀、王卿等：《生态产品价值实现的理论研究与实践进展》，《中国环境管理》2022年第3期。
②高晓龙、程会强、郑华等：《生态产品价值实现的政策工具探究》，《生态学报》2019年第23期。
③王勇：《生态产品价值实现的规律路径与发生条件》，《环境与可持续发展》2020年第6期。
④刘浩、余琦殷：《我国森林生态产品价值实现路径思考》，《世界林业研究》2022年第3期。
⑤王兵、牛香、宋庆丰：《中国森林生态系统服务评估及其价值化实现路径设计》，《环境保护》20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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目总体框架和交易流程，提出优化碳票价值实现路径的政策建议，为实现森林生态产品价值和森林自然资源的可持续利用提供参考。
3d晒实票今天碳票：：森林生态产品价值化实现机制
二、碳票
森林生态产品价值实现的关键是生态产品是否具有能够市场化的特征。经济理论认为，生态产品只有具有稀缺性时才可以实现其价值。“双碳”目标下，应对气候变化使得碳排放空间成为经济发展的竞争性资源，碳汇由此成为稀缺资源，碳票因而具有了市场价值。从外部性理论来看，在应对气候变化之前，森林的碳汇功能被视为森林正外部性的体现，其在环境保护、气候调节等方面带给了人类难以估价的社会效益，但森林的产权人并没有获得相应的经济收益。在国家对碳汇资源进行权利界定之后，碳汇才具有明晰的产权和明显的排他性，实现了森林碳汇外部性的内部化。碳汇的排他性解决了生态产品如何付费的问题，其消费主体得以明确，并通过市场消费机制获得相应的付费。此外，森林碳汇生态产品价值实
现还需要成熟的碳汇核算方法和完善的政策基础作为保障。其中碳票项目中的碳汇核算方法以国家自愿减排交易机制下的相关方法学模板为基础，参考和借鉴《森林经营碳汇项目方法学》和《碳汇造林项目方法学》等，量化方法较为成熟。
森林碳汇生态产品价值实现的核心机制是森林碳汇权的转移。碳票政策实施后，政府和市场通过市场交易和非市场管理将森林碳汇产品的外部性内部化，将碳汇产权赋能、赋利，使其成为可在市场中流通、交易的生态资产，森林生态资源转化为经济效益，森林生态产品价值得以实现，为社会增加福祉，从而促进森林碳储量的增加，实现保护生态环境与提高经济效益的良性循环。碳票实践的运行机制可以从森林碳汇资源资产资本化实现、碳汇价值核算体系构建和市场化运作三个方面展开。
（一）森林碳汇资源资产资本化实现
长期以来，因林业生产周期长、林业资源碎片化、不可控因素多等问题，林业在吸引社会资金方面具有“弱质性”。由此，如何对森林碳汇资源进行摸底清算、资源确权、规模整治，成为“碳票”项目能否落地的关键。以福建省三明市碳票为例，为了解决碳票价值化过程中的技术问题，在三明市政府的支持下，金森集团成立福建省首家碳资产管理公司——福建金森碳汇科技有限公司（以下简称“金森公司”），并积极与国家林草局、中国林业科学院、福建省林业科学研究院等开展合作，致力于林业碳票项目开发服务、碳汇监测计量及碳金融服务。金森公司通过建立数据信息管理中心和碳汇资产评估中心，对森林碳
汇资源进行测绘、收储和经营。经过金森公司监测核算、相关部门专家审查和林业部门审定，三明市林业局对碎片化森林碳汇资源进行集中化收储和规模化整治，制发具有收益权的碳票凭证，并赋予该凭证交易、质押、兑现、抵消等权能，实现碳汇这一生态要素配置的市场化。各部门积极推动金融机构持续开展质押型、增信型、混合型碳票融资等业务，支持当地碳票改革。同时碳资产管理公司通过标准化的碳资源管理体系和良好的运营体系，对森林碳汇资源资产进行包装、定价、收储、出售，吸引投资实力强的企业和社会资本进行投资，并对碳汇资源进行兜底保障，完成碳票市场化运作，实现森林碳汇资源资产资本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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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碳汇价值核算体系
碳汇价值核算体系是碳票项目实施能够落地的关键。为此，三明市林业局联合三明市发展和改革委员会、三明市自然资源局、三明市生态环境局、三明市地方金融监督管理局制定了《三明林业碳票（SMCER）碳减排量计量方法》，对碳票项目的核算边界、周期和森林年净固碳量进行了清楚界定，进一步规范了碳票流程和权能，为林业碳票项目开发和交易提供保障。
1.核算边界。以三明林业碳票为例，碳票项目的核算边界指拥有林地所有权或使用权的参与方实施三明林业碳票项目活动的地理范围，以小班为基本单位。参与方需提供项目地块的林地及林木所有权或使用权的证据，如林权证或不动产权证，且项目计入期内林地地类不能发生变化。计入数据以县级林业局资源数据为基础，具有林业调查资质的单位现场监测的核准数据为依据。
2.核算周期。以三明市碳票为例，首次申请林业碳票项目的核算周期为2016年至申请当年的时间区间，核算周期以年为单位，一个核算周期原则为5年。项目计入期不超过20年。
3.计算方法。根据《三明林业碳票碳减排量计量方法》，碳票项目中的碳汇测绘过程主要是通过林木树高和胸径计算每亩林木蓄积量，再通过蓄积量计算生物量，最后再根据生物量计算碳储量。可具体表示为以下测量公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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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V×WD×BEF×(1+R)（2）式中，f(c)表示碳汇林的碳储量；CF为林木生物量中的含碳率；B表示碳层林木生物量；V 表示林木的活立木蓄积量；WD表示林木的基本木材密度；BEF表示林木的生物量扩展因子；R 表示林木地下生物量和地上生物量的比值。
（三）碳票市场化运作
碳汇资源规模化整治后，还需进一步推动碳票市场化。目前碳票交易市场还属于政策诱导性、需求拉动型的市场。在传统的森林经营过程中，林农主要以销售木材及相关林下产品为主要收益，在劳动力等生产要素价格较低的情况下，林农经营森林可以获得一定的经济效益，但是随着经济的快速发展，劳动力等生产要素价格快速上涨，养殖及工业的投资收益相对较高，导致林业在市场投融资中始终处于弱势地位。目前，依靠传统的林业经营已经无法维持森林经营供给与需求的平衡，因而一方面，林业的外部性需要得到弥补，从而使森林经营者获得足够的生产者剩余；另一方面，林业需要转型升级，增加林业的边际收益。“双碳”背景下，碳票可以作为林业改革的切入点，带动林业资源实现真正的市场化运作。
林业碳汇是在应对气候变化背景下通过造林减缓温室效应，核算森林固碳量并将其用于市场交易的一种产品。目前碳票交易已形成由党政机关、国有企事业单位、碳汇需求企业和社会组织机构为付费主体的多元化交易市场，但是新市场毫无疑问存在着以下几个问题：森林碳汇量如何核算？其价值如何衡量？如何进行安全的市场交易以实现其价值？在本文案例中，福建金森碳汇科技有限公司依托福建海峡股权交易中心投资碳汇资源，创新绿金融机制，对森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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碳汇资源资产进行包装、定价、收储、售出，以及对碳汇资源进行兜底保障，以推动碳票项目的开发和
交易。2021年5月18日，三明市林业局向三明市将乐县常口村村委会发放了全国第一张林业碳票，碳票中明确标注村中3197亩林地过去五年内二氧化碳吸收量为12327吨。当日碳汇量售出4万多元，并由金森公司收储10万元碳汇量。该碳票效益分配方式为村委会占30%，全村有享受权村民占70%，并把该收益按比例分配给有享受权的所有村民。三明市的首例碳票交易在借鉴以往森林碳汇交易经验的基础上，创新性地提出了一套完整的价值实现机制（参见图1）。首先，三明市相继颁布了《三明市林业碳票管理办法》《三明市林业碳票碳减排量计量方法》等管理办法，明晰了碳汇林的产权问题，使农户的森林碳汇量能够以一套统一的方法进行核算，变林业碳汇资源为可交易的碳汇资本。其次，依托福建金森碳汇科技有限公司的技术优势，三明市成立数据信息管理中心，对碳汇资产进行实时监测核算与审查审定，在保证林业碳汇核算安全性的基础上，依托数据信息管理中心信用系统，建立征信相关平台发放林业碳汇质押贷款，为林农经营森林资金短缺问题提供解决方案。最后，经过福建金森碳汇科技有限公司的包装、收储、出售实现碳汇的市场化交易，并将碳汇的收益按一定比例分配给村集体及农户，形成碳票的市完成碳汇资源的价值实现路径。
场化运作机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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