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说专题训练-------多次出现某内容的作用
一、阅读下面的文字,回答后面的问题。
风波
鲁迅
七斤虽然住在农村,却早有些飞黄腾达的意思。从他的祖父到他,三代不捏锄头柄了;他也照例帮人撑着航船,每日一回,早晨从鲁镇进城,傍晚又回到鲁镇,因此很知道些时事,例如什么地方,雷公劈死了蜈蚣精;什么地方,闺女生了一个夜叉之类。他在村人里面,的确已经是一名出场人物了。
这时七斤捏着竹烟管,低着头,慢慢地走来,坐在矮凳上,慢慢地抬起头来,叹一口气说:皇帝坐了龙庭了。
七斤嫂呆了一刻,忽而恍然大悟:这可好了,这不是又要皇恩大赦了么!
七斤又叹一口气,说:我没有辫子。
皇帝要辫子么?
皇帝要辫子。
你怎么知道呢?七斤嫂有些着急,赶忙问。
咸亨酒店里的人,都说要的。
七斤嫂这时从直觉上觉得事情似乎有些不妙了,因为咸亨酒店是消息灵通的所在。伊一转眼瞥见七斤的光头,便忍不住动怒,怪他恨他怨他;忽然又绝望起来,装好一碗饭,搡在七斤面前道:还是赶快吃你的饭罢!哭丧着脸,就会长出辫子来么?
太阳收尽了它最末的光线了,水面暗暗地回复过凉气来。七斤嫂吃完三碗饭,抬起头,看见又矮又胖的赵七爷正从独木桥上走来。
赵七爷是邻村茂源酒店的主人,又是这三十里方圆以内唯一的出人物兼学问家。革命以后,他便将辫子盘在顶上,像道士一般;常常叹息说,倘若赵子龙在世,天下便不会乱到这地步了。七斤嫂眼睛好,早望见今天的赵七爷已经不是道士,却变成光滑头皮,乌黑发顶;伊便知道这一定是皇帝坐了龙庭,而且一定须有辫子,而且七斤一定是非常危险。
赵七爷一路走来,坐着吃饭的人都站起身,拿筷子点着自己的饭碗说:七爷,请在我们这里用饭!七爷也一路点头,说道请,请,却一径走到七斤家的桌旁。七斤连忙招呼,七爷也微笑着说请,请,一面细细地研究他们的饭菜。
好香的干菜,——听到风声了么?赵七爷说。
皇帝坐了龙庭了。七斤说。
七斤嫂看着七爷的脸,竭力陪笑道:皇帝已经坐了龙庭,几时皇恩大赦呢?
皇恩大赦?——大赦是慢慢地总要大赦罢。七爷说到这里,声忽然严厉起来,但是你家七斤的辫子呢?这倒是要紧的事。你们知道,长毛时候,留发不留头,留头不留发……
七斤和他的女人没有读过书,不很懂得这古典的奥妙,但觉得有学问的七爷这么说,事情自然非常重大,无可挽回,便仿佛受了死刑宣告似的,耳朵里嗡的一声,再也说不出一句话。
七斤嫂站起身,自言自语地说:这怎么好呢?这样的一班老小,都靠他养活……七斤嫂自己急得没法,便忽然又恨到七斤。伊用筷子指着他的鼻尖说:这死尸自作自受!造反的时
候,我本来说,不要撑船了,不要上城了。他偏要滚进城去,进城便被人剪去了辫子。现在弄得僧不僧道不道的。这囚徒自作自受,带累了我们又怎么说呢?这活死尸的囚徒……
赵七爷绕出桌旁,打断她的话,大兵是就要到的。你可知道,这回保驾的是张大帅【注】。张大帅就是燕人张翼德的后代,他一支丈八蛇矛,就有万夫不当之勇,谁能抵挡他。他一边说着,一边往回走,跨上独木桥,扬长去了。
村人们呆呆站着,心里计算,都觉得自己确乎抵不住张翼德,因此也决定七斤便要没有性命。七斤既然犯了皇法,想起他往常对人谈论城中的新闻的时候,就不该含着长烟管显出那般骄傲模样,所以对七斤的犯法,也觉得有些畅快。
七斤将破碗拿回家里,坐在门槛上吸烟;但非常忧愁,忘却了吸烟。他心里觉得事情似乎十分危急,也想想些方法,想些计划,但总是非常模糊:辫子呢辫子?丈八蛇矛。一代不如一代!皇帝坐龙庭。谁能抵挡他?……
此后七斤虽然是照例日日进城,但家景总有些黯淡,村人大抵回避着,不再来听他从城内得来的新闻。七斤嫂也没有好声气,还时常叫他囚徒
过了十多日,七斤从城内回家,七斤嫂非常高兴,问他说:你在城里可听到些什么?
没有听到些什么。
皇帝坐了龙庭没有呢?
他们没有说。
咸亨酒店里也没有人说么?
也没人说。
我想皇帝一定是不坐龙庭了。我今天走过赵七爷的店前,看见他又坐着念书了,辫子又盘在顶上了,也没有穿长衫。
你想,不坐龙庭了罢?
我想,不坐了罢。
现在的七斤,是七斤嫂和村人又都早给他相当的尊敬,相当的待遇了。到夏天,他们仍旧在
自家门口的土场上吃饭;大家见了,都笑嘻嘻地招呼。
(有删改)
【注】张大帅:指张勋,北洋军阀之一。原为清朝军官,辛亥革命后,他和所属官兵仍留着辫子以示忠于清王朝。1917年7月1日拥护清朝废帝溥仪在北京复辟,7月12日即告失败。
1.文中反复出现皇帝“坐了龙庭”“不坐龙庭”这样的话,请分析其作用。
二、阅读下面的文字,完成下列小题。( )小七爷
端村的大芝娘
铁凝
春节快到了,大芝娘抱着五星在炕上说话。
那天大芝娘从队部抢出五星来,便没往小池家还。小池爹娘太老了。
小池来了,看个小坐柜坐下,望着五星那一脸愁相,忽然对大芝娘说:“婶子,我记起来了,
这小儿……怕不是也喜好辣的吧。”
大芝娘立时被捉醒起来,抱着五星走进知青点,见了杨青,急得话都跟不上了。
杨青把大芝娘让进屋,问:“婶子,这么急,有事儿?”
“花儿那工夫害口,不吃东西,不是你讨换过辣椒酱?这孩子现时也不吃东西,莫非也随他娘?”
杨青明白了,赶紧从桌上拿起半瓶豆瓣辣酱,用指尖从瓶里勾出一点辣酱,在五星眼前晃了晃,五星的一双小眼马上就眨起来。杨青把酱抹进五星嘴里,五星便咂摸着嘴,又举胳膊又弹腿,张开嘴还要。
大芝娘乐了,杨青也很高兴。一个女生跑进伙房掰了块饼子,抹上辣酱递给五星,五星使劲攥住那饼子,张大嘴就咬。
几个知青都把自己的“存货”拿出来,交大芝娘带回家去。
五星胖了,笑时脸上连褶子都不显。小池来了,大芝娘对小池说:“忙抱五星进城照张放大
相吧。挂在家里谁看着都喜兴。”
大芝娘松开五星,到院里麦秸垛上撕几把麦秸,回屋填进灶膛点着,火苗一哄而起。大芝娘趁着火势,再塞上一把棉花秸。被引着的棉花秸在锅底下噼噼剥剥直响,屋里显得很热闹。
五星仰着脸在炕上踢腿。
又过了些天,知青大院空了。分了红,每人又分了二斤棉花,十来斤花生,人们回城过年。
沈小凤不回家。
几个女知青开始劝说。沈小凤还是不肯,说:“我知道你们怕我出事。你们不是不放心吗?这么着吧,我先走,我有地方去。”
沈小凤真的卷起铺盖卷儿就往外走。女生们跟到街里,看见她进了大芝娘的门。
杨青说:“既然她是进了大芝娘的门,咱们也就放心了。”
沈小凤走进大芝娘家,一眼就望见了冲门那个被掏空了一半的麦秸小垛。她不再往里走,声音哆嗦着叫起“婶子”。
大芝娘高声应着,从灶坑站起来,看见是抱着铺盖卷儿的沈小凤。
“婶子!”沈小凤又叫。.
“忙进来,有话屋来说。屋来!”
沈小凤进了屋,仍然抱着铺盖站着。
“想和婶子做伴儿啦?”大芝娘去接沈小凤的铺盖。
沈小凤犹豫着松开手,站在当地不动。
“忙坐下。我再多添一瓢水,咱娘儿仨吃。”大芝娘去添水,沈小凤倚着炕沿坐下。
大芝娘在外间不停地拉风箱,伴着风箱的节奏说:“一口猪杀了一百五,这集刚卖了半扇。剩下半扇,一半拿盐搓了腌起来,一半咱娘儿仨留着过年,打着滚儿吃也吃不清。”
沈小凤在大芝娘家住下来,从年前一住住到二月二,闺女回娘家的日子。
晚上,大芝娘睡得很早,晚饭前就铺好了被窝。被窝里放一只又长又满当的布枕头。沈小凤
盯了那被磨得发亮的枕头看,大芝娘说:“惯了。抱了它,心里头就像有了着落。”
沈小凤并不完全能够体味大芝娘的“着落”,那个又大又饱满的枕头只叫她又想起自己那生涩、迷茫的爱情。她常常在半夜醒来,每次醒来都看见大芝娘披了袄,点着油灯坐在被窝里纺线,纺累了就再去和那枕头亲近,然后坐起来再纺。直到窗纸发白。
纺车一次又一次叫醒了沈小凤,又一次次催她睡熟。有一夜她梦见和陆野明结婚,婚礼就在端村,一切规矩都是端村的老规矩。陆野明正对她笑,她终于看见了他的笑容。她很幸福。
沈小凤醒了。醒着,哭着,紧闭起双眼。她想再做一次哪怕是同样的梦。
纺车吱吱地叫。
大芝娘说:“闺女,忙醒醒。准是做了噩梦。”
大芝娘停住话头,停住纺车,摘下一个白鸭蛋似的线穗子。那穗子已放满一个笸箩。
“婶子,那不怪他,怪我。”沈小凤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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