社会指示语翻译中的信息流失探讨
———以杨宪益《红楼梦》英译本为例
王 坤,岳玉庆
(青岛大学外国语学院,山东青岛266071)
摘 要:社会指示语是指语言结构中能反映出语言使用者的社会面目和相对社会地位的那些词语和语法范畴。
汉英两种语言在社会指示语方面存在显著差异,给翻译造成了困难。在杨宪益《红楼梦》英译本中,也难免存在社会指示语翻译中的信息流失。 关键词:社会指示语;翻译;信息;流失 中图分类号:H315.9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67129247(2009)022*******
On the I nform ation Loss in the T ranslation of Social Deixis in A Dream of Red Mansions
W ANG K u n ,YUE Yu 2qing
(School of Foreign Studies ,Qingdao University ,Qingdao 266071,Shandong ,China )
Abstract :S ocial deixis is the words and grammatical structures of the language which reflect the social identities of the language users and the social relationship between them.In terms of social deixis ,Chinese is greatly different from English ,posing an obstacle to translation.In the English version of Y ang Xianyi ’s A Dream of Red Mansions also exists the infor 2mation loss in the translation of social deixis. K ey w ords :social deixis ;translation ;in formation;loss
指示语(deixis )是语用学研究的一个重要课题,它充分说明了语言和使用语言的语境之间的密切关系。社会指示语作为指示的一种,指语言结构中能反映出语言使用者的社会面目和相对社会地位的那些词语和
语法范畴。[1]
社会指示语不仅可以反映语言活动参与者的社会面目,还能揭示出说话人与听话人或与所谈及的第三者之间相对的社会地位关系及说话人的态度和情感。 《红楼梦》这部中国古典巨著中,社会指示语种类繁多,数量庞大。小说中社会指示语的使用一方面体现了交际者的社会地位、宗法关系、男女性别及年龄差异,另一方面也反映出交际者的文化修养、心理定位及交际动机。其复杂性与典型性为我们提供了丰富的研究素材,同时也为翻译带来了很大困难。由于历史及文化差异等原因,汉语与英语在社会指示语方面存在很大差异。因而在实际的翻译过程中译者很难做到完全或绝对等值的翻译,这正如美国翻译
理论家奈达所说“完全等值的翻译是不可能的”。 一、汉、英社会指示语的差异 在现代英语及其他主要的欧洲语言中,社会指示语并不典型。但在一些亚洲语言(如汉语、日语、朝鲜
语)中,社会指示语则十分典型。[1]
这些语言中,存在大量的敬语与自谦语,这是英语及多数欧洲语言所缺乏的。在现代英语中,人称代词没有谦称与敬称的差别,指说话人自己就是I ,听话人就是you 。汉语则不同,不仅有“你”和“您”的区分,更兼有大量不同的名词称呼语以示对别人的尊敬及自己的谦卑。中国封建社会等级制度森严,这在社会文化意识形态上留下了深刻的烙印。其深刻影响在众多古典文学作品以及延留下来的文化传统中得到明显体现。加之讲礼貌、尚谦让是中华民族的传统美德,人们说话时总是尽量卑己尊人。现举旧时称谓为例,晚生———先生、愚弟———贤弟、贱内———夫人、下官———大人等。像这些谦、尊称词语在英语中很难到其对等词语,而英美人提倡人人平等,有时很难理解这些社会指示语,特别是谦称词语的文化内涵。 此外,汉民族经历了漫长的封建社会,封建宗族制度和“三纲五常”等封建伦理道德观念,形成了以血缘关系为基础的亲族制度,同族内部成员十分重视血缘宗亲关系,因此汉语中亲属称谓语名目繁多,细微有
加,指称明确。[2]
相比之下,英语中亲属称谓语不仅数量少,而且指称宽泛、语义含混。例如,英语里的“aunt ”,在汉语
中就对应着伯母、婶母、舅母、姑母、姨母等。翻译时还需根据具体语境来确定其词义。此外,在我国,人们习惯用表示血亲关系的名词去称呼朋友、熟人甚至陌生人来拉近彼此距离,如叔叔、阿姨、大爷等。这些只是拟亲属称谓(assumed kinship terms ),在英语中很少见,如在翻译过程中处理不当就有可能引起译文读者的误解。 二、《红楼梦》中社会指示语的翻译解析 汉语、英语在社会指示语方面存在显著差异。《红楼梦》中涵盖了大量的社会指示语,其中一些不能直接在英语中到对应词,即存在着语义空缺(semantic gap )。如一味采取直译,表面上忠实于原文,但难免读起来艰涩难懂,而且由于文化背景不同,译文读者有时难以理解,甚至会产生误解,从而导致信息传递失败。因此在翻译过程中,译者要适当进行变通,采用多种翻译策略(直译、意译、音译、加注等),以保证正确完整地
收稿日期:2008211225
作者简介:王 坤(1984-),女,山东德州人,青岛大学外国语学院硕士研究生。
岳玉庆(1968-),男,山东青州人,青岛大学外国语学院副教授,硕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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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第26卷第2期2009年3月 安徽工业大学学报(社会科学版)Journal of Anhui University of T echnology (S ocial Sciences ) Vol.26,No.2March ,2009
传达原文信息。但因为社会指示语是社会文化的一种反映,里面包含了大量的文化信息,在翻译过程中难免会有所损失。下面将通过对杨宪益和戴乃迭《红楼梦》英译本中社会指示语的翻译进行分析,以探讨其翻译中存在的信息流失。
(一)《红楼梦》中谦称词语的翻译
汉语中存在大量的谦称词语如鄙人、奴家、犬子、寒舍、小女等。这些词以自身为参照点,对与自己有关的事物进行贬损,以示自己的谦虚及对别人的尊敬。而西方国家极少使用此类用法,对汉语这种用法也很难理解。在谦语方面,英语、汉语存在着词汇空缺。这类词语在翻译中极易出现信息流失。
例1:如海道:“天缘凑巧,因贱荆去世,都中家岳母念及小女无人依傍教育,前已遣了男女船只来接,因小女未曾大痊,故未及行。”(第三回)
译文:“What a lucky coincidence!”exclaimed J u2 hai.“Since my wife’s death my mother2in2law in the capital has been worried because my daughter has no one to bring her up.She has sent two boats with male and female attendants to fetch the child,but I delayed her departure while she was unwell.”[3]58259
例2:贾珍道:“犬妇之丧,累蒙郡驾下临,荫生辈何以克当。”(第十四回)
译文:Chia Chen said,“We are overwhelmed by the favour done us by Y our Highness in honouring my daughter2in2law’s funeral with your presence.”[3]3742375
例1中,“贱荆”是林如海在贾雨村面前对自己妻子的一种谦称。该称谓表明说话者的妻子地位低下。例中“小女”也是说话人对自己女儿的一种谦称。杨宪益夫妇分别将两词译作普通的名词短语“my wife”和“my daughter”。虽成功传达了原文的语用信息,却未能传达出源语所承载的文化及文体内涵。“my wife”未能体现出封建家族中丈夫对妻子的权势关系及其中蕴含的自我贬低的意味。“my daughter”一词亦是如此。此处杨宪益夫妇对其进行了同化处理,使之符合西方读者的习惯与观念。如一味追求语义上的对等将其译为“my humble wife”,“my poor wife”和“little girl”则既无法正确传达原文的语用信息,也容易引起译文读者的误解。因此,这里也只能以牺牲源语中的语义信息或概念意义为代价,以保留汉语指示语中的有效信息值。 例2中,“犬妇”乃贾珍称自己的儿媳妇时的用语,用法与例1相似。将此处译为“my daughter-in-law”,同样对其进行了同化处理,以符合西方读者的习惯,正确传达原文信息。然而有一点不可否认,这种译法无法体现中国“夫礼者,自卑而尊人”的文化内涵,也无法展现中国旧时称谓语的这种固有特,因而在中国传统文化的传播上存在欠缺,不可避免地出现了文化信息流失。
(二)《红楼梦》中敬称词语的翻译
汉语中谦语与敬语往往是并用的。中华民族自古就有“卑己而尊人”的传统。称呼他人时要用敬语,以示对别人的尊重和礼貌,如“令尊”、
“令爱”、
“尊兄”、
“贤弟”、
“大人”等。因为古时中国等级森严,这就要求人们严格遵守等级规约。正是这种等级关系直接导致了人们在称呼对方时使用敬语。交际时,人们根据对方的年龄、性别、地位、身份、职业、亲疏关系等,常使用不同的尊称,而这些尊称在英语中大多没有相对应的称谓
词语。
例3:他见里面黛玉和鹦哥犹未安歇,他自卸了妆,悄悄进来,笑问:“姑娘怎么还不安歇?”黛玉忙让:“请坐。”
译文:X iren noticed that T aiyu and Y ingge were still up in the inner room.She tiptoed in there in her night clothes and asked:“Why aren’t you sleeping yet,miss?”“Please sit down,sister,”invited T aiyu with a smile.[3]90291
汉语中的“姑娘”一词至少有五种语义(姑母、丈夫的妹妹、未婚女子、女儿、),用于社交场合多指
未婚女子。[4]例3中的“姑娘”是袭人用来称呼黛玉的,除了用于称谓未婚女子之外,其中也蕴含着对受话者的恭敬及双方身份、地位的差异。此处译文中译为“miss”,在英语中含有“小”之义,可用于对年轻女子的尊称,因此两个词语意义几乎对等,所传达的信息也近乎相同。下面黛玉称袭人“”,这并非表示真正的亲属关系,而是属于拟亲属称谓,以示礼貌。杨译文中根据原文将其译为“sister”,然而,“sister”在英语中可用作教会中女性之间的称呼,再者,英语中“sister”一词并无妹之别,所指不清。由此看来,此处译法有些不当,可能会导致西方读者的误解,从而对原文中的文化内涵产生误读。因此为保存原文的语用信息,此处可省略不译,虽损失了原有的文化信息,却达到了交际的目的,西方读者读起来也就一目了然。
例4:探春因道:“这几天老爷可曾叫你?”宝玉笑道:“没有叫。”(第二十七回)
译文:“Has father sent for you these last few days?”asked T an2chin.
Baoyu smiled,“No,he hasn’t.”[3]7562757
老爷是对官员、地位较高者或是年长者的尊称。在《红楼梦》中作为一种尊称使用频率很高。这里是探春和宝玉谈到贾政时用到的。他们并没有用父亲一词,而是称之为老爷,一来显示了中国传统文化特点:子女的孝道。二来也显出了贾政在这个封建家族的统治地位及子女对他的敬畏。杨将此处译为“father”一词,虽令译文读者易于理解,符合西方习惯,但毋庸置疑,该词的文化内涵也消失殆尽。
三、结语
汉英两种语言在社会指示语方面的极大差异,给《红楼梦》的翻译带来不少问题。社会指示语总是与社会文化背景息息相关,包涵了丰富的文化内涵与文体彩。但由于汉英文化的不同,译文读者的理解与接受能力的限制,翻译过程中难以做到完全对等,不可避免地出现了信息的流失。译者无论使用哪种翻译策略也不能将源语信息尽数传达,因此为了实现交际的目的,我们只能牺牲原文的某些文化信息,以确保语用信息的准确传递。
参考文献:
[1]何兆熊.新编语用学概要[M].上海:上海外语教育出版社,
2000:83.
[2]包惠南,包昂.中国文化与汉英翻译[M].北京:外文出版社,
2004:54.
[3]曹雪芹,高鹗.A Dream of Red Mansions[M].杨宪益,戴
乃迭译,北京:外文出版社,2003.
[4]周方珠.论社交指示语的翻译[J].安徽大学学报(哲学社会
科学版),2002(1):1122117.(责任编辑 毛国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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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ort of social glue翻译安徽工业大学学报(社会科学版) 2009年第2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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